我的工作是「母親」2000.5




        截至目前的一生中,我從不曾擁有過任何一張可以正式表達自己工作身份的名片和職位。每次陌生朋友問起工作時,我總是笑笑,語焉不詳地帶過,好像自己也不甚清楚似地;因此偶而我會不禁羨慕起隨時可以遞出名片的女性朋友們。


        昨天黃昏,家惠在洗衣間的陽台上熨燙著一天的衣服,我在廚房一邊跟她聊天一邊準備著孩子們期待的晚餐,兩個女孩各自在房間忙著自己的功課;遠從花蓮來的學妹雪梅則帶著兒子劉昕在起居室的地板上練習拼音,雪梅不時進來探視晚餐的準備工作,也和我閒聊幾句持家的心得。我抬頭環視落地窗外的景致;曼谷的落日餘輝濃濃地攪拌著滿屋子「家」的感覺──食物的味道、衣物的陽光香和做母親的滿足感。嗅一嗅空氣裡混雜的幸福,我感到一種平凡卻持久的快樂。


        當湯還在爐台上輕燉著時,小女兒Pony緩緩向廚房走來,進門時一面抽著鼻子嗅聞香氣一面甜甜地問道:「媽,我可以給你做個訪問嗎?是我的功課。」她在廚房中間的島型工作台上放下拍紙簿,搖晃著左手開始動筆寫字;先察看我的髮色、眼球的顏色、問一些身高、體重的基本資料後,孩子慎重其事地問道:「媽,妳的工作是什麼?」我正背對著她,試著要在爐台上撿一塊正要起鍋的南瓜,想讓這位小小美食家試試味道可好,這個問題突然終止了我的動作。


「我的工作是什麼?」我來不及回答,才怔忪了一下,Pony就繼續問:「我可以說妳是一個designer嗎?」「不好。」「那我可以說妳是餐廳的owner嗎?」「妳也做一些…..?」不知道為什麼,我突然跌落在這些問題裡;搖搖頭,我跟孩子說:「Pony要不要先問問媽媽下面的問題?」她一如往常輕快地答道「噢!好!」然後輕輕笑著說:「不過那些答案我都知道。」一邊動筆一邊用英文唸著:「媽媽和我最常一起做的事是『讀詩』、『讀中文』、『做餅干』、『煮菜』和『縫衣服』……」我興味地觀察那左撇子特有的危險筆觸,一面從Pony的答案中找到自己的答案;我想,除了「母親」之外,再也沒有一個職稱比這個更適合我的工作了。或許有一天,我也會印一張名片,上面端麗且慎重地寫著


       Bubu


       職稱──  AbbyPony的母親


       在職時間 ──自二十六歲起直到辭世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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